牢记钱老谆谆教诲继承钱老未竟事业

十月二十一日，钱学森同志溘然长逝。我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带着武汉地区思维科学与人工智能工作者的深切哀思来到钱老简朴的家中和庄严肃穆的祭奠大厅，送别他的伟大英灵远行……整整二十五年中钱老谆谆教导我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展现在我眼前，他那富有磁性的宏亮的声音仍然在我耳边回响……

一、第一次听到“钱学森”这个名字

一九五六年，我满十岁，父亲李国平院士参加制定《国家十二年远景科学规划》的会议之后。从北京回来，他激情满怀对社会主义祖国的美好前景充满着信心。他告诉我们儿女们：在这次会议上他参加了数学、计算机、自动化、半导体四个组的文件起草工作，同钱学森、钱三强、钱伟长等许多同志一起制定计划。他兴奋地告诉我们：“三钱从国外回来了，中国的尖端武器技术有希望了。”“他们是做什么的?”，我第一次听到“三钱”这个特殊的名称。“三钱?钱学森是火箭导弹专家，钱三强是原子物理学家。钱伟长是数学力学家”，父亲回答。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听到“钱学森”这个伟大的名字，当时我这个少先队员心中，这是离自己很遥远、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十年以后父亲多次对我说：“中国科学技术界里，我最佩服的一个人就是钱学森同志。”我想：“在今后一生中有机会见见他就好了。”这似乎也只是一个幻想。我万万没想到在二十八年之后，我会成为他的学生，在他的直接指导下、在四分之一世纪的漫长岁月中，探索思维科学与人工智能的奥秘。他会对我的人生观、世界观和科学实践产生这样巨大的影响。

二、钱老的第一封来信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至一九八三年十月，我领导的一个研究组经过五年多的艰苦奋斗，终于完成了巡航导弹第一项核心技术——地形匹配技术原理研究任务，通过航天部和教育部的鉴定，成为这个领域的开路先锋。我校老校长、党委书记朱九思同志建议将此成果向钱学森同志汇报，争取扩大国防科委同我校的合作。一九八三年十二月科学院召开学部委员会，父亲将地形匹配技术的三十一份研究报告和鉴定证书和我的一封长信交给钱学森同志审阅。

一九八四年元月二十八日早晨、父亲踏着积雪来到我自己的小家，微笑着将一封信交给我。“钱学森同志给你来信了”，他说。我接过信，它厚厚实实的，信封上写着“李国平同志转交李德华同志－—钱学森”。可信居然没有开封。我的内心深深地被这两位老人感动了，他们都如此尊重我这个无名的后辈。

他在信中称呼我为“您”，二十五年中无一例外。还要我对他的著作指教，充分展现了钱老博大的胸怀和对我的后辈的尊重。他给我指出了思维科学这一学科的大部门的发展方向，并提出“在目前所谓的信息社会即将到来时，开发思维科学是有着重大意义的。您愿意作这支队伍的一员吗，我们正在求我同道。”

我又仔细的阅读了钱老的两篇文章《关于思维科学》《系统科学、思维科学与人体科学》，被钱老广博的知识面、高远的科学思维、宏大的魄力所折服，我作为一个科学新兵对元帅是不能轻易打扰的，而且必须真下决心、一言九鼎。于是我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仔细的收集阅读了有关心理学、神经生理学、逻辑学、哲学著作，思考了有关思维科学的问题。然后郑重地给钱老写了一封信，表示愿意加入思维科学的研究队伍，在钱老的指导下做一些有益的工作。从此之后，我就在钱老的直接指导下，走上了艰苦曲折的思维科学探索之路，并且从来没有动摇过。

三、第一次见到钱老

一九八四年六月下旬，我收到国防科委科技委关于八月六日在北京召开“全国首次思维科学技术研讨会”的正式通知。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必须做好准备，我利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一篇论文，大意是下决心将自己的主攻方向确定为创造性思维，并讨论了方法和途径的问题。八月六日上午九点前一刻，当我们走进会议大厅时，六十名与会代表发现七十三岁的钱学森同志比我们都到得早，已坐在主席台上，他精神矍铄、面带微笑，不断地与同志们握手打招呼，我也走过去，怀着崇敬的心情同钱学森同志紧紧地握手，他那双有神的眼睛里充满着睿智和探索神情，我连忙不失时机地告诉他：“钱老，我叫李德华，是武汉华中工学院的教师。我父亲李国平同志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啊，是国平同志的儿子，来参加会议了。”“是的，想听您的指教。”“欢迎您加入到思维科学队伍中来”，他握着我的手亲切的说。我看到钱老身上穿着白黄色短袖衬衣，下身穿着七寸半裤管的军裤，十分简朴，同父亲的风格非常相近。我顿时有十分亲近的感觉。

会议开始了，大会组织者向大家介绍了重要的与会人员：国防科工委科技委主任张震寰同志，秘书长李庄同志。兵器工业部部长中国的保尔柯察金吴运铎同志，著名的数理逻辑学家胡世华院士，著名哲学家美学家李泽厚教授，心理学家吴纪楠、李家治教授，神经生理学家刘谨龙，计算机专家马希文，山西省社会科学院负责同志，思维科学研讨会的主要组织者探索者相似理论的提出者张光鉴高工，山西省思维科学研究所张铁生同志，还有一批思维科学领域的中青年工作者如：刘奎琳、杨春鼎、朱长超、陶伯华、马华孝、陈霖等。接着请钱老做主旨报告。他将一叠图书杂志放在讲台的左侧。这些书籍杂志有关地方夹着纸条，他手中拿着仅由几页纸构成的提纲，就这样开始了长达六个小时的演讲一《开展思维科学的研究》。他的口音是相当标准的北京普通话、声音宏亮、抑扬顿挫，富有磁性。他在演讲时，不时的翻开这些参考书籍，利用纸条迅速地找到他需要的资料，旁征博引，饶有趣味地把这些资料组织到那些精心编织的知识网络中和发光的思想中。使每一位听众都感到心悦诚服，并且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在这之前，我听过不少著名科学家的演讲和谈话，但是第一次听到钱老的演讲，我觉得他是最超群的，他不像其他科学家那样仅谈及本学科领域的全局和前沿。而是站在全球的角度，从几千年来人类社会曾经历的五次产业革命这个大的历史进程出发；从党中央指出的分三步走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宏伟蓝图出发；展开他关于构建思维科学大部门的设想。他运用的资料和事例的跨度之大，挖掘之深令人叹服。最突出的是他的创新的思维；他对现代科学技术的体系的论述，关于思维学的深层次论述，关于研究途径以及方法等，给全体思维科学工作者指明了方向。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钱老在报告上谈论人工智能模式识别时特别指出“据我所知在我国这个领域从事工作的有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的戴汝为同志，中国科技大学的陈霖同志和华中工学院(注：今天是华中科技大学)的李德华同志等。”对我在这个领域中的工作作了十分充分的肯定，使我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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