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与“终生”语义选择序列

内容摘要：现代汉语中，“终身”和“终生”是一对极易混淆的词语，我们试图通过统计，对二者语义类别的选择作出一个选择序列，同时运用范畴理论对优先序列进行了解释，得出越接近社会性范畴的典型成员越倾向于“终身”，越接近自然性的典型成员越倾向于选用“终生”。

关键词：终身 终生 优先序列 范畴

一．“终生”语义指向的类别

“终生”特指自然生命，而“终身”更强调社会生命。“终生”强调自然生命表现在以下几种语义类型：

1.1语义指向“动植物”的生命时，只能选用“终生”而不能用“终身”。

(1)树懒终生把自己倒悬在树枝上。

动植物没有社会生命，他们的自然生命特别突出，因此只能用“终生”。

1.2语义指向“身体部件、疾病”等方面,少有混用,但自由度有差异。

(2)天花曾至少造成1亿人死亡、2亿人失明或留下终生疤痕。

在北大语料库的前500用例中，用“终生”的有55例,选用“终身”的有15例。这是因为在涉及到人的身体部件以及疾病等方面,人的自然生命会在此时凸显,因而人们倾向于选用“终生”。虽然“终身”也可以表自然生命，但它搭配的语义成分远不及“终生”自由。

1.3语义指向“难忘”类时，人的自然生命比较凸显，倾向于选用“终生”。

(3)女排这个团体让我非常留念，让我终生难忘。

据我们对北大语料库的统计，“终生难忘”的有290例，而“终身难忘”的有118例，可以看出在“难忘”类的语义之中，倾向于用“终生”。“难忘”是个人的一种心理活动，是一种个体行为，社会性较弱。

1.4语义指向事业时，二者的混用情况很多。

据分析“终身事业”有22例。“终生事业”14例，而“奋斗终身”和“奋斗终生”分别为52例，61例。总体来看，二者的使用频率基本持平。

(4)民航，成为他挚爱、精通、现身的终生事业。

(5)据悉这是大陆第一位公开已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的终身事业。

二者在用于“事业”类时，混用情况较多，这表明在事业方面，其“自然生命”和“社会生命”的语义都有所表现，二者处于竞争的状态。“终生”凸显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而“终身”凸显的是一种社会群体性的事业。

上述四种语义类型，实际上也是“终身”、“终生”替换的程度级别，于是我们可得出如下序列：“动植物”类<“身体”类<“难忘”类<“事业”类

这里“自然性”从左到右逐渐递减，二者可替换的程度从左到右依次递增。

二．“终身”的语义指向类别

“终身”可在指“自然生命”之外又指“社会生命”，所以人们在碰到涉及社会关系时，会倾向取“终身”，按照语义指向的类型，可分为以下几类：

2.1语义指向政治、法律制度等具有典型社会性的事物时，通常用“终身”。

(6)君主实行终身制，并且是世袭的。

(7)他随后被判处终身监禁。

政治、法律制度是针对全社会成员的共同标准，具有很强的社会性，所以“终身”的使用极高，此时不大能用“终生”替换。

2.2语义指向婚姻时，除少数需要说明的情况用“终生”，通常用“终身”。

(8)结婚是终生大事，用一下小轿车未尝不可。

据语料库的检索，只发现7例用“终生大事”，其中几例还用“结婚”来进行补充性的解释说明，而“终身大事”有182例。婚姻关系的建立是需要社会和法律的认可才能合法，具有强社会性，因而在婚姻方面，通常要用“终身”。

有时“终身”可单独表示“婚姻”，此时是决不能用“终生”。如：

(9)自古以来，私定终身而终成眷属的例子实在太多。

2.3语义指向教育时，仍然偏向于“终身”，混用时二者的语义有所侧重。

(10)终身学习的观念已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

(11)这个城市正逐步把老年教育纳入成人教育和终生教育规划。

据语料的统计“终生教育”的用例有14条，而“终身教育”的用例多达62条，显然在用于教育时，仍然倾向于选用“终身”。虽然，我们发现“终生教育”的用例也占有一定数量，但二者有明显的语义偏向：“终身”带有一种预期的、动态的、发展的、向前的展望，“终生”则是一种归结的、静态的、向后的回顾。 例（10）是对“终身学习”这种观念的一种动态的考察，这种观念正逐步为人们接受，例（11）则是对老年教育规划的一个静态的归结和回顾。

2.4语义指向职务时，二者混用情况较多。

(12)法兰西学院艺术院终生院士欧德赫佛。

职务是具有较强社会性的事物，它是就个人在社会中的分工而说的，通过粗略统计，“终生”用于职务的有9条，而用“终身”的用例高达64条。

2.5用于荣誉称号时，明显倾向于“终身”。

(13)臧克家于2000年1月获首届“中国诗人奖──终生成就奖”。

“终生”指向“荣誉称号”时，在语料库的前500条用例中仅发现一条，这是因为荣誉称号是社会对个人社会价值的一种肯定，是个人社会性的真正体现，这种荣誉称号不会随其“自然生命”的消失而消失，因而用“终身”无可后非。

同样，从“终身”指向的几种语义类型中，我们同样可以得出一个语义类型序列：“教育”类<“事业”类<“教育”类<“职务”类<“婚姻”类<“荣誉称号”类、“政治制度”类

在该序列中，从左到右社会性逐渐增强，而“终生”能够替换“终身”的程度也随着社会性的增强逐渐降低。

三.“终身”、“终生”的语义选择的优先序列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看出，“终身”、“终生”最主要的差别在于二者强调的语义特征不同，“终生”强调的是“自然生命”，“终生”强调的是“社会生命”。同时，二者也有混用的情况，根据语义指向的类型，我们可以得出二者使用情况的一个优先序列，图示如下：

“动植物”类<“身体部件、疾病”类<“难忘”类<“事业”类<“教育”类<“职务”类<“婚姻”类< “荣誉称号”类、“政治制度”类。

在这个序列中，语义类别从左到右，自然性逐渐递减，社会性逐渐递增，最左端的“动植物”类事物，“自然生命”的语义最为突出，具有典型的自然性，与最右端具有典型社会性的“政治制度类”泾渭分明，而处于中间状态的则表现出左邻右舍的相关性，它们虽有“自然生命”，同时又表现出部分“社会生命”。

任何一个语义范畴都有典型范畴和非典型范畴之分，典型成员具有认知上的凸显性，出现频率最高，并反映了范畴的中心倾向。在这个语义序列中，典型的社会事物，即具有强社会性的事物如，“政治制度”、“荣誉称号“等，选用“终身”的频率最高，在认知上得到人们的高度认可，因此不能用强调“自然生命”的“终生”来表示。同理，“动植物”是“自然性”范畴的典型成员，“自然生命”凸显，它只能与“终生”联系。在典型成员之间，“终身”、“终生”的替换度几乎为零，这也说明了典型成员与其它范畴典型具有最大的区分度。

同时，范畴成员之间的边界是模糊或不固定的，从表自然性范畴到社会性范畴，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其成员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这种表现主要存在于非典型成员中，即既具有个体性，又具有社会性，这样的语义类型往往处于两个典型范畴的过度阶段，但同样会具有倾向性，这也说明语言发展的渐变性和连续性。

通过上文对于“终身”、“终生”所搭配的语义类别的分析，我们得出了一个粗略的自然性范畴和社会性范畴的连续统，也即“终生”、“终生”语义搭配的优先序列。在这个优先序列中，处于中间状态的语义类别，“终生”、“终身”的替换度较高，因为它们兼具“自然性”和“社会性”。而处于两边的语义类别，其选用“终生”和“终身”带有强制性，有着明确的分工。

四．结语

（1）“终身”和“终生”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语义的偏向，“终身”强调的是“社会性”，偏向于人的社会生命。“终生”强调的是“自然性”，偏向于人的自然生命，这从二者选择的语义类别中可以看出来。

（2）“终身”、“终生”在语义范畴的选择上，形成了一个优先序列。属于“自然性”、“社会性”范畴的典型成员，二者有着严格的分工，属于“非典型成员，二者混用的情况随着序列的渐进而有所不同。

参考文献:

[1]刘琪 时间名词“终身”和“终生”的可替换度研究［J］.文学界，2010（6）.

[2]林利藩.“生”、“身”辨析二题［J］.咬文嚼字，1996(4) .

[3]王忞实.“终身”可指“社会生命”［J].咬文嚼字，2006(12) .

陶英，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

推荐访问： 语义 序列 终生 终身 选择